维 丙 找 奶 奶
文/黄继瑜
(资料图片)
1994年元月19日，是腊八节，又是周顺义儿子维丙的七周岁(9虚岁)生日。周三奶见孙子放晚学没按时回家，非常着急，拄上拐棍，扭动小金莲，步履蹒跚，踉踉跄跄地去找孙子。这时的周三奶满脑子里全是孙子维丙，眼前的一切都形同虚设。一不小心，尖尖的小脚似乎碰到了什么，瞬间头发晕，眼发黑，腿发软，天旋地转，摔倒在路旁，不省人事。
洪家春收工回到家，不见婆婆和儿子，便有不好的预感。放下生日蛋糕，就向外跑。不知什么时候，望见路灯下围着一群人，钻进一看，婆婆倒在路上，奄奄一息，喊了无数句妈，都不应声。
江苏省农民报社的田副总编下班到家，不见孙子放学回家，出来找孙子。见有老人摔倒，看着老人喊妈的人似乎认识，又想不起来。掏出大哥大，呼来救护车，救老人进了医院。
周顺义下班到家，见大门敞开，家中无人，便觉大事不好。屁股没沾着板凳，便跑出家门，漫无目的地乱窜。路遇总编黄善模，自行车上背着两个孩子，一个是维丙，一个是田副总编的孙子。
周顺义请黄总编帮忙带孩子，自己满街找妈。又遇田副总编找孙子，顺义告诉他孙子在黄总编家。田副总编又告诉顺义，见一老人摔倒在地，一个大个子女人直喊妈，好像认识，已去医院。顺义一听，速速赶往医院。原来周维丙和黄总编的孙子、田副总编的孙子玩得好，放学后来黄总编家吃晚饭，才引起周三奶找孙子摔倒。
周顺义找到医院，见到人事不知的妈妈，放声大哭，遭到管理人员制止。经医生全面检查，确诊周齐氏患脑溢血，出血量35ml；鉴于患者年事已高，不能开颅取血；建议转院，另请高明。
顺义得知此讯，控制一下情绪，借医院电话找大哥赢一刀。赢盛德不畏严寒，钻出热被窝，来到医院，见到周三奶就喊妈，无人答应。他就像亲生母亲病倒一样，泣不成声。再大的不幸事，也需冷静面对。赢盛德坚强地站了起来，去主治医师那里查阅病历和各种检查化验单。思量一番，如果给周妈做开颅取血手术，自己也无能为力，百分之一的把握都没有。赢盛德打算让周三奶一直在医院住下去，盼望有奇迹出现。谁知道，院方害怕周齐氏死在医院，引出多少麻烦。第二天就赶她出院，向其家人连下三道“金牌”。周顺义和洪家春找来平板车，慢慢拉着母亲回家。
周三奶病了，虽与赢家四兄妹无关，然而他们践行″中国人说话是算数的"信条，做诚信的人。五六年前他们说过：“我们要像亲妈一样孝敬你″，″像顺义一样做你的好儿子"。他们这样说了，也这样做了。周三奶病重在家，赢家兄妹专拣贵的东西买给她吃，买给她喝。人参、天麻都买去了，周三奶咬紧牙关，绝不张嘴。赢家兄妹研究决定，大哥赢盛德出力，天天来为周妈挂吊针；其余三家出钱买药，哪怕能延长周妈生命一天，就是需要人工蛋白也照买不误；顺义一家出人服侍，包括洗衣服换衣服，处理大小便，喂饭喂水等。
周三奶虽然病很重，但有知觉。挂吊针不配合，左手能动，不让扎针，右手不能动，扎上针，左手又去拽针，顺义、家春只好坐在旁边握住她的左手；吃饭喝水更不配合，嘴唇一动不动；只求速死，减轻活人负担。
赢盛德向医院请假，每天给周妈挂止血针和能量合剂，直到滴完后才离开。赢盛昌、赢盛明、赢盛月隔三差五地来探望，其情切切，其心悠悠。
周三奶的治疗条件超出绝大多数工人农民。谁家有专职医生？谁家注射得起人工蛋白？谁家买得起长白山山参？她有条件也不去享受，只求减轻儿女们的负担。从腊八节晚上跌倒，到腊月二十三下午，周三奶嘴里终于冒出来一个″鸡”字，全家欢喜。洪家春立即杀鸡，和天麻一起熬汤。舀汤到嘴边，周三奶仍不张嘴，急坏全家人。过一会，周三奶费尽全身力气，又吐出一个″鸡”字。所有在场的人无人猜出她的意思。还是儿媳妇洪家春最了解婆婆，说:″妈重男轻女，就喜欢摸小男孩屁股。”又对顺义说，″你就是跟妈学的，疯子一样扒人家小孩裤子。妈是想摸维丙的屁股。”
周维丙来了，奶奶听到孙子的声音，动了动还算能活动的左手。这时，周顺义完全明白了：妈是要摸孙子维丙的小鸡鸡，希望老周家香火延续，良好家风代代相传。
屋里虽有火炉，毕竟大冬天的，还是很冷，扒下小孩裤子，又怕冻着孩子；不扒，又满足不了妈妈的心愿。周顺义悄悄地抓住维丙，带到母亲跟前，硬扒下维丙的棉裤。奶奶睁开眼，伸手摸了一把孙子的小鸡鸡，前后没有两秒钟。从此，周三奶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，嘴再也没有张开。"鸡”就是她的唯一遗嘱。
半夜时分，洪家春发现婆婆头上冒热气，大汗淋漓，叫醒周顺义看着。一直看到腊月二十四凌晨三点，周三奶只有出气，没了进气，很快就脉搏微弱，停止了跳动。享年八十二岁。
天亮以后，赢家四兄妹得知噩耗，各带家属到周顺义家披麻戴孝，举哀一个时辰，哭声惊天动地。
腊月二十六火化。早晨，左邻右舍，街坊邻居都赶来为周三奶送行。人们从花圈、挽联中发现：螟蛉子周顺义；叙子赢盛德、赢盛昌；叙女赢盛明、赢盛月等落款，不解其意。一位老学究解释说:"我听说过周赢两家的关系。周顺义是周母的养子，古称螟蛉子，好理解；叙子女是方言称呼，周顺义和赢氏兄弟姐妹本是同胞，先不相识，多少年后邂逅，就像叙亲戚叙家里(同宗的方言)一样，叙成同胞兄弟姐妹。赢氏兄弟叙上了胞弟周顺义，见了周母，便周云赢亦云，周做赢亦做；周母是一位讨人尊敬的大好人，一生没有孩子，竟有三男二女披麻戴孝，奇事(齐氏)！”大家听后赞叹不已，个个翘起大拇指，夸赞周齐氏老人有福。还有人说:″向周奶奶致敬！周奶奶一路走好！″
周三奶的骨灰当天就送往念头村，和周顺义父亲周广甫合葬。庄邻看到那么多人来送葬，都夸周三奶人好，得人心。
周三奶入土为安后，周维丙天天缠着他爸爸找奶奶，说:″爸爸，你不把奶奶找回来，你就没有妈了！没妈的孩子像根草，怪可怜的，你懂吗？”周顺义听了，伤心落泪。
″爸，你说春节前彩电买到家，怎么又说明年端午节买呀？″爸爸还没回答，儿子又说:″奶奶说，人无信不立；中国人说话是算数的。你说话不算数，我找奶奶打你去。"以后维丙天天缠着爸爸去找奶奶。
大年初一早，维丙大哭着找奶奶，找不着奶奶就不吃饭。周顺义、洪家春、维芳、维玉都跟着流泪，早饭都没吃。维丙找奶奶找到十点钟，可把周顺义缠得够呛。大哥赢盛德来了，维丙也不叫大爷，还是哭着要奶奶。赢盛德问:″维丙，你闹啥岈？”
“爸爸坏，说话不算数，我找奶奶揍他。"维丙说。
″宝宝，来，大爷说话算数，你要什么？″赢盛德问。
″爸爸说过买彩电，又不买了。”维丙说。
″好，跟我走，去大爷家看彩电喽。”
一家人都去赢盛德家，维丙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，忘了肚子饿。见到哥哥姐姐们在吃糕点，才知道肚子饿了。
哥哥赢盛德救了周顺义一家，摆脱维丙的纠缠。以后维丙还会要爸爸找奶奶吗？欲知后事如何，请看下集：《周顺义当上总编》
(待续)
资料来源：湘西美文